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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3年4月17日清晨,上海长宁区江苏路派出所接到报案,有一位叫蒋梅英的女居民在家中非正常死亡,报案人是蒋梅英的邻居王太太。
王太太比较年轻,她在日常生活中经常照料蒋梅英,打电话报案时,她的手指还在不停地发抖:“我早上送豆浆过去,敲门没人应,推门就看见蒋阿姨一动不动,走近看人已经走了,赤着脚歪在客厅沙发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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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警赶到蒋家办案,看到弄堂里已经围满了人,乱哄哄地,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,多数都是关于蒋梅英的“传说”。
“当年戴老板每次来上海,都要请她跳舞来着。”
“她年轻时候老漂亮了,现在我家里还有美丽牌香烟盒,上面印的都是她的照片。”
“她男人走了二十年,她就一个人住这里,儿女都在外地,快71岁了,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,看上去就像四、五十岁的样子。”
刑警老陈负责勘察现场,发现蒋家内部没有翻动痕迹,门窗完好无损,凶手似乎清理过现场,未留下太多可疑线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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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陈盯着窗台,突然转头问:“蒋梅英老人平时睡觉前锁门吗?”
王太太忙说:“锁的锁的,她前阵子还说夜里总是听见脚步声,心里好害怕的。”
法医报告出来得很快:蒋梅英属于机械性窒息死亡,颈部有淤痕,指甲缝里发现有皮肤碎屑,不清楚是凶手的,还是她自己的……
此时,警方刑侦技术有限,基本上还是传统办案手法,很快排除了感情纠纷、谋财害命等诸多作案可能性,结果,这起案子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。
老陈做梦也想不到,其实凶手就站在他身旁,装模作样地盯着整个专案组人员的一举一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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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回到1974年夏天,老公安孙发仪带着年轻民警周荣鹤在片区巡逻,两人边走边聊,远远看见一个穿浅蓝旗袍的中年女人走过来。
“这就是蒋梅英,早年美丽牌香烟盒上的女模特,你看,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还是那么漂亮优雅,只可惜男人去世十多年了,儿女都在外地,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……”
周荣鹤听着老孙的介绍,嘴上不停“嗯嗯”附和着,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走在前面的蒋梅英。
此时,蒋梅英梳着整齐的发髻,皮肤白得发亮,走路腰板挺直,怎么看都不像六十二岁的人。
8月20日下午,周荣鹤敲响了蒋梅英家的门。“蒋阿姨,我是江苏路派出所的周荣鹤,特意过来了解下片区治安情况。”
门开了,周荣鹤特意朝蒋梅英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件,表示自己确实是公事公办,别无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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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梅英把人请进了门,客气地泡茶,茶杯刚放到桌上,周荣鹤突然凑近问了一句:“听说您以前常跟戴老板跳舞?”
蒋梅英的手顿在半空,面色不愠:“周同志,这是私事吧?”
“私事?”周荣鹤站起来,制服下的身子绷得笔直,“我听说有人反映,您经常在家里接待陌生男人。”话没说完,他突然伸手抱住了蒋梅英,脸颊紧紧贴到蒋梅英脸上,瞬间还闻到淡淡的桂花香。
“你这是在干什么!”蒋梅英猛地推开他,手里的瓷杯摔在地上,“啪啪”几声碎成了多片,打破了先前的宁静气氛。
周荣鹤也不说话,猛地凑上嘴,狠狠地朝蒋梅英脸上亲了一口,转身夺门而逃,留下她靠在门后微微发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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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,蒋梅英找到孙发仪:“老孙啊,今天那个小周去了我家,他……”话没说完,忍不住就红了眼眶。
孙发仪闻听之后,一拍桌子:“反了天了!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!”
蒋梅英赶忙从背后拉住他:“别闹大了,我怕讲出来大家都影响不好,再说他还年轻,要是丢了工作,总之以后你让他不要再这样了!”
到了月底,儿子周明回来探望,蒋梅英对着饭碗叹了口气:“前些天有个民警来家里,对我动手动脚的。”
周明马上动了怒,筷子一摔就要出门找人,被蒋梅英站在拦住:“算了,闹开了以后,街坊怎么看?我都一把年纪了,以后还怎么见人。”
这话说得轻松,蒋梅英的心里却一直过不去这个疙瘩,时不时会回想起来,觉得十分恶心,丢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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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年秋天,蒋梅英坐在台灯前开始写举报信,信纸换了又换,涂涂改改,总算开始动笔了。
“1974年8月20日,民警周荣鹤以了解治安为由,进入我家实施猥亵……”写到最后,蒋梅英犹豫了半天,还是加了一句:“恳请组织内部处理,不要公开此事。”
这一封举报信寄到上海长宁公安分局,最后落在了政工科老吴的办公桌上。老吴叫来周荣鹤谈话,小伙子立马站得笔直:“当时年轻不懂事,我早已经跟蒋阿姨道了歉。”
既然认错态度如此坦诚谦逊,事情也没有闹开,老吴想了想,也就不再追究了,毕竟这种内部人员的作风问题,只要批评教育就行了,还是要给知错能改的年轻人一个机会。
不久,周荣鹤从户籍警被调到了治安科,临走前特意找到老吴:“感谢组织的信任,我一定好好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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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来到1980年冬天,上海某纺织厂年轻女工报案,说下夜班路上被色狼尾随猥亵,周荣鹤亲自前去调查此事。
“妹子,听我一句劝,这事情传出去,你将来还怎么嫁人?”
周荣鹤拍着对方肩膀,口袋里装着盖了公章的“情况说明”,铺在桌子上,继续说道:“你就签了吧,我保证不会影响你日后评先进。”
三个月后,周荣鹤又让两位妇女“自愿”撤销投诉,理由都是“误会”。
周荣鹤也被组织评为“干得不错”,接连获得晋升,三年后成为了江苏路派出所副所长。
1983年8月,全国“严打”文件下发到上海各地派出所,却犹如当头一棒,砸在了周荣鹤的头上!
原来,周荣鹤这些年里依然色心难改,干了不少猥亵妇女的坏事,虽然大部分被自己用职务方便给巧妙地”处理“完毕,但也心里不踏实,担心有一天会遭被害人举报。
这天,周荣鹤开完“严打”会议,就着急忙慌地出了门,分别找到三个女人家里“打招呼”,威胁说“谁敢乱说话,大人的工作别想要了,小孩上学出什么危险我也不管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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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来的路上,周荣鹤突然想起来了“蒋梅英”这个名字,觉得也有必要上门去继续获得“谅解”。
傍晚,蒋梅英正在厨房热剩饭,听见外面的敲门声,连忙放下锅铲,走去开门。
“蒋阿姨,是我,周荣鹤。”
蒋梅英一听是他,不情愿地开了门。周荣鹤直接走进院子,西装革履,领带打得非常端正:“我是来赔礼道歉的啊阿姨,当年是我人年轻不懂事……”
“不用了,不用了,早就是过去的事了,你走吧。”蒋梅英往门口退,声音发着颤,赶忙下逐客令。
周荣鹤突然提高嗓门:“您没跟别人说过吧?现在是严打期间,要是有人乱举报,影响可不好。”
“举报?”蒋梅英看到周荣鹤居然在变相的威胁自己,忍不住想起了五年前寄出的信,“该说的我早就跟组织说了,你以为能躲过去吗?”
这句话就像导火索一般,瞬间让周荣鹤变了脸色,满面通红,他猛的冲上前,右手捂住她的口鼻,左手死死按住肩膀。
蒋梅英拼命挣扎,手脚乱舞,指甲划过周荣鹤的脖子,但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,一切动作都无济于事。
“别喊!你别喊!”周荣鹤用膝盖顶住她的腿,手劲也越来越大,不知道过了多久,周荣鹤突然感觉怀里的身子越来越软,这才赶忙松开了手,却发现此时的蒋梅英早已经没了呼吸。
周荣鹤蹲下来喘着气,双手抓住脑袋上的头发,想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,不久后,他稳住心神,用手帕擦掉所有指纹,又处理了鞋印等其他痕迹,然后狼狈不堪地离开了现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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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发后第三天,专案组召开了第一次会议,讨论“蒋梅英遇害案”的侦破方向。
“据说蒋梅英曾与戴笠有交集,不排除政治报复的可能性。”周荣鹤坐在角落,提出了“宝贵的”建议。
老陈予以直接否认,盯着现场照片看:“戴笠在1946年就死掉了好不好,即便是有什么过节,现如今上海解放都三十多年了,现在才派人找来报复?”
会议结束后,专案组还是先进行常规的走访调查,看看能不能发现可疑的作案人员。
半个月后,蒋梅英的儿子周明急匆匆从外地赶回上海老家。
老陈亲自登门造访,让他谈谈蒋梅英生前的任何事情。
“1974年,有个年轻民警来家里,说要查户口,结果,唉……”周明捏着茶杯,看了一眼老陈,继续说道,“但是我妈不让我声张,说闹大了事情,对大家都不好。”
老陈回到局里翻找旧档案,果然找到了蒋梅英的那封举报信,立即找当事人周荣鹤去审讯室“聊天”。
周荣鹤主动掏出笔记本,叹了口气:“我必须承认,我曾经利用职权,猥亵过三名妇女,我愿意为我的作风问题接受组织处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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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陈翻着他提前写好的“认罪书”,突然问道:“1974年8月20日,你当时在哪里?”
“记不清了,这都已好几年前了,可能在派出所值班吧。”
“可是值班记录显示,你当天下午请了假。”
周荣鹤的喉结动了动,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,想着怎么编下去。
老陈继续问:“1974年之后,你去过蒋梅英家里几次?”随即把举报信丢在桌子上。周荣鹤继续保持沉默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,却发现鞋油的光亮逐渐暗淡了许多……
审讯进行到第三天,周荣鹤终于开口认罪了。
“我那时只有26岁,第一次见到蒋梅英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,晚上根本睡不着觉,眼前都是她的影子,于是情不自禁地上门去骚扰了她。”
“后来,她写信举报,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全完了,结果组织只是谈了谈话,给了一次机会,并没有处理我,还升了职。我当时就想,只要堵住嘴,什么事情都能过去。”
“那天其实我根本没想杀她,她却要喊人,万一要是被邻居听见,我的前途就没了!于是想让她安静点。”
”我又哪里知道,她身子骨这么弱,掐住喉咙上没一小会儿,人就没了呼吸……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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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5年7月12日,周荣鹤被判处死刑,立即执行。
结案后,老陈突然想起隔壁王太太报案后嘴里一直念叨的几句话:“蒋阿姨总是在说,漂亮嘛,是福气,可有的是啊,也是一种罪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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